厚重拙朴 有庙堂之严 一一婷筠书法门外谈

焉鼎

婷筠(怡霖)出版了书法作品集(由著名作家、原文化部部长王蒙题写书名),可喜可贺。

我们都是云溪人。婷筠的老家,与我的老家相邻,相距千余米。她曾经是一个放牛娃,我也曾经是另一个放牛娃,只是我的牛从未遇上过她的牛,所以我们也没有演绎出什么"青梅竹马"之类的故事。

与婷筠相识时,我已是头发花白、弓背弯腰的老头了,婷筠却正出落成风韵优雅的美颜少妇(鼎公语)。这昔日的放牛娃,一不留神,已成了全国知名的作家,有多部作品摆上了大江南北新华书店的大柜,她著有散文集《岁月追风人》、《月上柳梢头》、《追梦霞满天》、2012年初版《人约黄昏后》、2013年再版《人约黄昏后》、《怡霖作品选集》、《梦回花间有呢喃》、诗集《眉眼盈盈处》。她先后获得过获冰心散文奖、老舍散文奖。

近年婷筠笔耕之余,着迷于墨池。书册问世,抬举嘱我写个评论。书法非我专业,作为"门外汉",我只能"门外看看热闹",做个"门外谈"吧。品解不当,也只有敬请谅解了。

婷筠专注于隶书。隶书,是个上手容易、出彩很难的书体。在秦汉辉煌之后,消沉低迷了千年,终于在大清乾嘉年间因尚碑风潮兴起而重生,回归到了书坛的舞台中央。可以说清代书坛的尊碑之学激活了隶书,邓石如、伊秉绶、金农、何绍基、赵之谦等都是擅于隶书、有书史地位的大师,至吴昌硕止,清朝300年历史结束,隶书中兴的时代也结束了。民国至当下百年,写隶书者不可谓不多,然已是强弓之末,堪称大手笔者未见。诸如现当代的刘某森、毛某典等辈,虽以隶字于书坛享有浮名,但终失诸浅显单薄,难以接受来自书史的检验。

婷筠,十余年来孜孜于汉隶的研悟。从她的笔迹中,可以看出她下过不少苦功,她笔下有碑学渊源,碑学在她书法中有明确的体现。显然,她着眼关注点在力和势(而非韵和逸),重、拙、大、厚,是她的追求。她的隶书,线条中实,内含骨力。本土老画家钟新武先生说"婷筠书法线条的中段,写得很好。"须知,要写出这种雄浑的气势来,没有相当的功力是表达不出来的。

婷筠提笔写字,有一种书法家的从容和淡定,临阵挥毫,绝无虚怯,逆锋用笔,沉着稳健,气场不让须眉。

纵览婷筠这批书作,碑派书体的雄强之特点在笔墨间处处可见。厚重拙朴,有庙堂之严。结字方正,宽博大度,不求诡异,恪守匀称规整,严谨稳实。可谓老辣奇拙,大璞大气,笔下墨迹表达出的张力确属撼人心魄,有丈夫气。

当然,佳酒不甜,追求风格的强烈往往照顾不到笔法的精微。婷筠在张扬汉隶碑的阳刚大气,着眼于磅礴、排奡,我以为笔致略显严肃了,这大概在佛学上叫"执"。一如歌坛,经过严格训练字正腔圆的美声唱法,固然好听,但终究不如赤手上阵的卡拉OK接地气,好玩。大道至简,绚丽至极之后才是无边宁静。艺事,有时需要简单自由地"玩",不加雕饰的坦率与真诚更打动人,素面朝天走两步,可能更有趣。我觉得,现代艺术有个很强的特点:和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更接近。诚如绝色的美女包装得过于严实,时时拿模拿样,终究会给人以刻板的印象,倒不如来点透风漏水的小幽默小滑稽,更让人怜爱。不化妆不着行头,简单着来,更可能激发起身上原有的一些很美的冲动,所以就更会让人觉得有意思。

一件作品不必太完美,没有毛病,就没有个性。你字里的那点难看的"毛病"才是真正的你自己。好多人觉得别人好看,就把自己妆扮成别人那样子,自己感觉美,大家看着难受。实际上做真实难看的自己,特立前行,才会有别人没有的精彩。

书法是不以"好看"与否分高下。 前辈许多大儒的字,似乎没有特别的"安排"和"装饰",但多具备古雅的气质、深厚的修养。虽然他们或是乱头粗服,或是不衫不履,但神情从容不迫,不张扬,不火爆,自有一种自然的深沉。现在暴发户土豪虽然也学着绅士的模样为淑女开门了,但毕竟动作僵硬。

书法该怎样写?前辈大书家沙孟海的大弟子朱关田说:想怎么写,就怎么写。

以玩的心态写字,下笔优游于绳墨之中,驰骋在规矩以内,所谓驰不失范,怪不失则,信手拈来,方能引得妙趣。书之妙道,神彩为上,形质次之,兼之者,方可绍于古人。显然,婷筠是深明此理的,她的近作比前些年写得更松灵了,她在进步。

字是写出来的,也是养出来的。腹有诗书气自华。真正的好字,从来不只是技巧。作为作家,婷筠书法形式背后有诗性和文学的支撑,右手书法,左手文学,相信随着她研学的深入,一定会鱼龙化变,拓化而出,书写出更加深湛隽永、精美可人的大作。

我期待中。

2021.12.22

【作者简介:符祖祥,笔名焉鼎,浙江省书协会员】

【陈婷筠,笔名怡霖。中国作协会员、中国作协书画院艺委会委员、福建省书协会员、福建省海外联谊会理事、福建省青联委员、无党派人士。

著有散文集《岁月追风人》、《月上柳梢头》、《追梦霞满天》、2012年初版《人约黄昏后》、2013年再版《人约黄昏后》、《怡霖作品选集》、散文集《梦回花间有呢喃》、诗集《眉眼盈盈处》、书法作品集《婷筠嬉墨》、《婷筠书法》。】